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的報道顯示，智障人士被迫在窯廠搬磚。（視頻截圖）

　　本報訊 9月4日晚，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報道了一條智障奴工的交易黑鏈。該頻道記者經暗訪，在駐馬店和鄭州等地發現多處黑窯廠，以暴力強迫智障者無償勞動。隨后，河南省原陽縣、登封市、西平縣及駐馬店市四地警方分別出擊，并在磚窯解救出近30名智障奴工，并抓獲多名涉案包工頭。

　　智障奴工吃不飽睡不好

　　在知情人士的指引下，記者在河南駐馬店市驛城區板橋鄉、驛城區銅山大道與雪松大道交叉口、鄭州市登封市告成鎮告成橋西側、駐馬店市西平縣呂店鎮等地發現多家使用智障奴工的黑磚窯。

　　這些黑窯廠，智障者少則5人，多則十幾人，擠在惡臭撲鼻的小簡易房內，每天吃不飽，休息不夠，卻要干重體力活，動輒挨打。有的智障者身體還有殘疾，肩部和腰部嚴重變形。

　　在登封市的一家黑窯廠內，智障者被強迫在39攝氏度的高溫下出工。調查中記者發現，在黑窯廠被奴役日久，除了身體垮掉外，智障者的智力和精神障礙也會越來越嚴重。

　　窯廠老板已被警方控制

　　據西平縣委宣傳部介紹，4日下午1點20分，西平縣公安局迅速組織40余名警力趕赴現場，當即將兩個窯廠的業主進行控制，排查出被控民工和有智力障礙的人員9名，并將他們迅速帶離現場.

　　據駐馬店市驛城區委宣傳部介紹，4日下午6時，驛城區組織警力對相關磚窯廠進行清查，成功解救8名智障民工，并控制了磚窯廠老板和包工頭，對已抓獲的涉案人員依法刑事拘留。該區勞動監察部門對全區用工情況進行拉網式排查，未發現類似問題。9月4日下午2時許，登封市告成鎮派出所接舉報，后迅速趕到現場查處，解救出5名智障人。

　　河南省公安廳一名工作人員表示，尚不清楚這次是不是只是個案。

　　■親歷

　　記者扮智障人臥底黑磚窯

　　此次黑磚窯智障奴工的揭露始于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的一則暗訪報道。該頻道記者經暗訪，在駐馬店和鄭州等地發現多處黑窯廠，以暴力強迫智障者無償勞動。

　　根據該頻道報道，黑窯廠的智障者主要來自該省省內的107國道駐馬店段，以及各地級市的火車站等處。從8月14日起，該頻道一男記者假扮智障人，在駐馬店火車站附近閑逛，并不時向人乞討，撿拾地上煙頭，還曾搶食地攤上食客吃剩下的半碗涼皮，終于迷惑住在附近物色獵物的奴工經紀人。

　　8月17日下午，該記者被兩名男子拉進出租車內，拉到其之前暗訪過的駐馬店市西平縣一家名為“恒泰公司”的窯廠內。傍晚，他被以500元的價格，賣給了包工頭萬成群。

　　之后，該記者被強迫勞動3個多小時，其間因哀求喝水，被抽了一耳光，并用三角帶抽打背部。在該窯廠內，一名智障者被監工人員專打下陰部。

　　最后，在窯廠流水線暫停后，記者終于被獲準去伙房喝水，他借機逃出窯廠，三四個小時后，與接應的同事會合。

　　偷拍鏡頭顯示，在看到又有一名新奴工送來后，包工頭萬成群吸著煙，哈哈大笑。據了解，在恒泰公司拿著三角帶毆打臥底記者的監工是個未成年人，年僅14歲。

　　■揭秘

　　智障奴工每個賣價三五百

　　23歲的智障者白沙沙是洛陽伊川縣白沙鎮人。去年3月底，他在洛陽市郊與父親走失。今年7月，雙耳嚴重受傷、全身多處骨折的白沙沙哭著爬回家中。他自稱去年走失后，被人持刀威脅，帶到一輛汽車上后拉到了窯廠，天天被磚砸、被鞭子抽。警方將其解救后，丟到白沙鎮上，是他自己摸回了村子。

　　另一名智障者袁浩杰則記得，他的黑窯廠在鄭州郊區。老板姓趙，手下有多名智障奴工。袁是平頂山市襄城縣人，5年前在平頂山打工時被人騙到鄭州淪為奴工，吃不飽，沒報酬，經常被毆打。在一年前，他借助油漆桶翻墻逃跑，回到了家中。

　　奴工包工頭、駐馬店平輿縣人祁占城稱，遇到智障者騙不走時，就騎摩托車尾隨，在沒人的地方，“幾個人擰住就走”，此過程至少需要3個人一起動手。到手后，用得順手的奴工就自己留下，不順手的就賣給其他工頭。使用奴工的包工頭彼此之間都有聯系。據調查，每名智障奴工的價格在300元至500元之間。

　　一行內人士稱，如果雇用正常人，一年要支付一兩萬元的工資，而使用智障奴工，則分文工資都不用付。

　　■調查

　　黑磚窯主多來自河南淅川

　　河南境內的智障者乃至正常人被販作奴工，至少有一二十年歷史。2007年，山西黑磚窯事件使山西、河南等地的奴工生態見諸報端。當時，在被警方抓獲并參與販賣智障者的疑犯中，有20多人來自河南省淅川縣。而本次涉案的奴工老板閆玉才和萬成群，均來自河南淅川。

　　早在2006年，已有媒體對盛產“黑窯包工頭”的淅川縣盛灣鎮衡營村進行調查。當地奴工歷史可上溯一二十年。衡營村位于豫、鄂、陜三省交界地帶，當地交通閉塞，自然條件較差，村里長年在外務工的有將近300人。

　　從西平縣、登封、新鄉和駐馬店的智障者陸續被解救，并受到照顧。西平縣救助站王站長稱，智障者被警方解救送往救助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前年被解救過一批，大概有10來人。”他說。

　　這一點得到了河南省公安廳宣傳處張主任確認。張主任稱，河南警方最近幾年一直在打擊非法用工。他透露，前年全省打擊非法用工，還專門組織警力到山東解救出一批智障者，此外還有新鄉等地。“前段時間鄭州火車站拐賣智障者到山東，我們也派警力把人解救出來。”他說。

　　但針對這次的奴工事件，張主任表示目前警方還沒搞清楚是個案，還是存在全面的普遍性問題。

　　據河南一媒體從業者透露，因執法不力，河南各地的黑磚窯一直未曾絕跡。鄭州火車站在4年前被曝光后，鄭州官方曾承諾將根除倒賣奴工現象。但數日前的《經濟參考報》報道稱，根據該報最近的調查，鄭州火車站仍是奴工倒賣的重災區。

　　■回應

　　警方

　　搗毀黑磚窯靠當地政府

　　河南省公安廳宣傳處張主任認為，對于此類事件，從根本上搗毀還是靠當地政府，“黏土磚很早就不讓弄了，但一些鄉村兩級的監管不力，還在開黑磚窯。”警方能做的只是打擊拐賣非法用工行為。

　　前天上午，智障工人已被新鄉市橋北鄉政府送到鄭州市火車站，但并沒有派人陪同4名智障工人返鄉。當地勞動保障事務所對解救情況也一問三不知。前日下午，記者欲采訪新鄉市勞動保障監察大隊，但對方稱“只接受舉報”。

　　河南省殘疾人聯合會宣文部一名干部稱，對于智障者被拐賣到黑磚窯，殘聯的態度是嚴厲打擊。但在智障者被非法販賣和丟失后，家人可能不會想到報給殘聯干部，“我們沒有接到過這方面的信息。”